落絮飞雁

顺流而下,把梦做完

生日随想

关于生日的记忆大多在小时候,跟父母一起其乐融融地吃蛋糕。有一年在外地市上学,周五回家,当时家乡刚建了一个叫“西班牙风情街”的地方——这当然跟异国风情毫无关系。因为与其说是风情街,不如说多了个吃饭购物的地方。街上建筑是否“西班牙风情”尚不可知,接地气的本地餐馆和家乡话倒是实实在在的拉进了家乡与异乡间的距离感。

第一次去是生日那天跟父母一起,什么餐厅、哪种菜这些已经完全忘了,但有道菜我仍然印象深刻:初看像是一盘蜂蜜拌蒟蒻,一块块半白的蒟蒻切成小丁,整齐齐的码在盘里,上面浇着蜂蜜样的果酱。而当我怀着吃甜食的心态夹了一块,嘴里却传来了截然相反的味道:那是一种强烈又刺激的草本植物的味道,被我误以为是蒟蒻的,居然是一片冬瓜。焯水后散发出的水草淡气的味道,配上一种用柠檬、香料和某草本植物混合出来的料汁。嘴里的那种植物叶子的味道,和着冬瓜淡淡的苦气,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母亲大概是读出了我的失望,说了句,你就知足吧,现在尚且有我们给你过生日,将来如果离开Z市,还指不定生日会怎么过呢。

小时候,因为太依赖家里人,父母希望我尽快养成自理能力,我的小学、初中都是在寄宿学校读的。当时父亲常讲“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不要总想着依赖父母”,也经常把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放给我自己做,而我也能真切切的感受到完成一件事带来的成长——这给了我真正成长的感觉,很多事可以不依赖家长,自己就可以解决。渐渐的,又发展成一种刻意不想去打扰别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古怪性格。

或许在别人眼中,我看起来内向又偏执:多数同学在毕业后就不再联系,同学聚会也避之不去,同事间也只是就事论事。所以离开家乡之后的生日怎么过?逃避生日成了唯一方案。

工作后第一年的生日,我请了几位同事一起吃饭,但感觉跟普通的团建聚餐并无两样,同事又如何会在意他人的生日?不如说,邀请他们来反倒是占用了他们时间,给他们添麻烦了。因此之后的生日里,因为不清楚要邀请谁,索性把生日也给逃避过去,就当做是普通的一天,就当生日与我无关,毕竟生日也只是当事人(和家庭)的事,除了当事人外,对大多数人来说的这一天本就普通。有段时间我甚至激进的在想,生日是被包装出来的消费主义节日,是无意义的群体集会。

逃避生日倒也简单,我不在SNS上求祝福,甚至刻意写个假的日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生日了。这一天,除父母外,也只有商家发来的各类促销短信了。对我来说,除了跟妈妈的电话之外,生日,明明就普通的一天嘛。

如今来看,情况发展的果真如母亲讲的那样:我自诩边缘人一个,平时一个人旅游、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甚至一个人去医院都轻而易举,总感觉孤独感离我很遥远。但每到生日的时候,总会有个不争气的念头冒出来,“或许,今天会收到一点点惊喜呢?”,尽管满怀期望的结果总是失落而归;尽管这种想法多半是庸人自扰,甚至有这个念头就已经在心态上输了。如此几个循环之后,我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在我可以遇见的一段未来内,不管将来结婚与否,这也许就是我生日的常态。不过既然无法改变,不如享受这个一个人过生日的体验,买个喜欢的蛋糕、煮碗面条,行生日的仪式。我开始记下身边朋友的生日,在他们生日的时候发声祝福,或许更大的惊喜的事情我未必能做,也或许他人的生日安排充实又刺激,但至少希望身边的朋友不会像我一样落得一个孤单的生日。

行生日仪式

可能跟之前那次生病不舒服有关,总感觉今年,成为正职魔法师之后,心态有了很大变化:那次生病无力的时候也想到过找人来帮忙,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找谁,最后只能拼尽力气从桌上拿下手机放在身边,以期坚持不住的时候能拨急救电话出去——那次算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孤独,第一次有了“如果有其他人在就好了”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小甜剧看多了,如今渐渐能感受到节日的意义,懂得了珍惜别人带来的陪伴。或许像《孤独深处》中所说的那样:节日本身没有意义,就是一个时间点。但是节日让全体人在同一时间举行同样的仪式,做同样的祝福,从各自不同的事务中抽身出来,感觉彼此是一体的。这种同一性的认同感,正是人类群体凝聚力的来源。

意外的,去年的某天,(表)姐姐突然发了一条微信祝我生日快乐。我错愣,今天不是我生日啊,但毕竟是我收到的唯一一条父母之外的祝贺,还是非常感谢姐姐的。前两天,再次收到姐姐的信息,仔细查了一个农历,发现果真是我农历生日,非常感动,今年更是收到了国内的同学的祝福……回想当年的那个不争气的念头,总算实现了吧。

祝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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