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路的夏天

似乎每隔一阵子,总能在微博上看到有人吐槽现在的小孩子娇生惯养,说通过一件件小事看出小孩子不够扎实吃苦,好逸恶劳云云。好像在每代人的成长过程中,都随着“一代不如一代”和“我们当年呐……”的吐槽,并着无可奈何、唉声叹气的动作。不这这也可以理解,在空调房里长大的一代,到底是会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产生或多或少的距离感的。

而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差异,是大学的第一次实习。

彼时实习的公司在萧山,公司贴心地提供了住宿:一个四楼的房间,两居室,一屋住着我和室友松哥,一位山东大汉马哥则住隔壁;洗手间的热水器永远只有1.5人的水量,从根本上避免了第二个人中暑的可能,偶尔还能看到马哥一丝不挂的从浴室出来,连我和松哥看到了都要红着脸躲避;房间门是关不上的,一转头就能看到客厅,比安防摄像头更方便;蟑螂在床边肆无忌惮地宣誓着主权,有时还会在阳台上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飞机起降的轰鸣声和隔壁小学的施工声伴着每一个清晨和黄昏;厨房因为脏到不能落脚,被封死了,我们在厅里炒菜,香味可以浸入到每一片瓷砖,有时下班后,我们会买些啤酒和花蛤,就这么一直聊到深夜。

房子叫山阴小区,在山阴路上,不过不在八楼

尽管以上的种种,都跟我想象中的实习公寓相差甚远,但作为刚入职的小白,不能显得太矫情,实习生嘛,总要学会适应环境。但住得久了,还是发现了房子最大的一个问题:夏天太热了。

杭州向来是凭实力当选三大火炉的。杭州的夏天,从下班回到寝室已经是满身大汗,洗澡后不一会儿,身上又黏答答的了,整个过程快到甚至连热水器的水都没烧好。在经历了几个湿热的失眠夜后,我决定向两位前辈请教降温秘诀。

马哥自不必说,用自身行动证明着皮肤散热法,经常一丝不挂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深刻验证了“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对方”的真理,可好巧不巧,我卧室的门还关不上,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下意识,不向门的方向去瞥,不然估计会在人体艺术方面取得比正职更大的成就。

同寝室的松哥则主张心静自然凉,打开台扇,翻开床头的书或者点亮手机看着,一面听着我的牢骚,然后劝我洗个澡,想点别的——“洗完澡心静自然凉”。松哥的方法是有效的,可没过多久身上又是粘嗒嗒的,是我太聒噪了。

寝室是有空调的,不过不意外的,空调是坏的,不能用。下雨是这里最好的降温方法,打开窗户,让风裹挟着细细的雨雾吹进来,就连窗边的蟑螂都收敛了很多。

雨后晚霞,远处是小学

可毕竟是雨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试过挂雨天娃娃了,不太管用。

我的雨天娃娃
效果不太好

尽管没过多久,我跟松哥商量了一下,请师傅修好了空调,但这些湿热的夏夜却永远进入了我的记忆里,在每个闷热的夜晚,总会想到那些啤酒蛤蜊味的山阴路的夏天。

再后来的寝室都是有空调的,不管是宁波、下沙、还是大关。本以为这类经历已经走入历史,没想到,悉尼的夏天同样别具风骚。

Central station tonight

悉尼的夏天,跟国内是完全不同的。国内的夏天,还能在十字路口上看到柏油路面上蒸腾出的热浪,而悉尼的夏天,则是简单粗暴在把你热醒,让你在寝室里坐立难安,盘算着要不要去附近图书馆避避暑,然后在你鼓足勇气出门后晒秃噜一层皮。

至于空调,在老街区的房子里完全是奢望。

今天悉尼猝不及防的四十度了,高温加上在顶楼的寝室热到无心学习,甚至连绿豆汤都不想煮——实在不想在室内制造另一个高温源了;中午决定去楼下的Unilodge看看有没有自习室,结果还没到转盘路口出出了一身汗;下午在Australian Museum一边看展(翻修完了,本周末免费,嘎嘎嘎)一边盘算着晚上怎么过;果不其然,晚上房间里同样闷热,好在,我毕竟还从山阴路学到了一些经验。

我开始像松哥一样,先冲凉,然后对从路边捡来的50瓦风扇进行了一番改造,在风扇背后加了两个小挂件,可以加冰块降温。然后锁好门窗,效仿马哥在床上躺好,全身赤裸,执行着皮肤散热法。心静自然凉?在床上随便涂一篇博客好了,至于题目嘛,就叫“山阴路的夏天”吧。

风扇后的小挂件,表面有一排排小孔
装冰块

——写于悉尼第一个高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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